[小狐熊週記] 20231022 假裝成正常人 Pretend to be a normal person

 

在 [小狐熊週記] 20230306 PR99的幸福人生 這篇週記中我曾經提到「小狐熊除了那些優於平均的能力之外，其它所有的能力都低於平均。」

這句話不管把主詞換成誰都一樣適用。但用這句話來描述小狐熊，除了反應事實之外，也承載了一些言者的心情。

小狐熊有一些顯著的強項，但也有一些顯著的弱項。 針對弱項的部份，狐熊媽媽從兩三年前就察覺到徵兆了，也開始進行各種早療評估。 在看了一堆醫師、心理師、物理治療師、職能治療師、語言治療師、社工師後， 本週小狐的評估報告終於出來了。有一些正常，也有一些異常。

整份評估報告蠻詳細客觀的，十幾頁的報告我反覆看了幾次。 看完心想，啊這講的不就是我嗎！

所以我倒沒有什麼正向或負向的情緒。比較像是讀了一頁生物小百科後獲取了一些新知識：一些關於小狐這種生物、以及我這種生物的新知識。 原來我們這種人在醫學評估上是這麼一回事啊！

如果把當年的我也放到當今的醫療環境，做出來的評估報告可能也差不多。雖然我小時候沒有被明確認證過，但以事後諸葛的角度來說，在我成長過程中確實也有自覺到許多異常。而身為「異常」的人，也造就了各種「異常」的人在我眼中，其實都跟我差不多一樣「正常」。

我有時候表現得太過奇怪，會被別人戲稱是外星人，但我絲毫不以為忤。因為我感覺這並沒有貶義，比較像是一種特性的描述。 就像我們會說這種鳥類的喙是大的、那種鳥類的尾是長的，這都沒啥褒貶，只不過是一種特性描述。

而坦然接受被稱為外星人另一個原因可能是……我自己也常這麼懷疑，懷疑自己為什麼這麼格格不入。 但我心中還有另一個假設是：其實我才是地球人，其它人都只不過是跑來排擠我的優勢外來種。 所以當別人戲稱我是外星人時，我也會回應道「說不定你們才是吳郭魚和非洲大蝸牛呢！」

或許一般人乍聽之下很難相信我的說詞，但我也是真的認為「智商低」這個標籤也沒有貶義。也只不過是一種特性描述。 智商低就跟身高矮一樣，是一種屬性的相對描述。如果你不會瞧不起矮的人，就也沒有理由瞧不起笨的人。

我一向是為低智商的人大聲辯護的，因為我其實是在為我自己辯護。 如果我把每一次被說笨都當成是對方在罵我傷害我，那我早就遍體鱗傷、血流成河了。 所以現在每當別人說我笨，我都很坦然地接受並苦笑承認「對啊，我真的很笨。而且我自己也深感困擾。」

我曾寫過一小段日記文字，大約是在小狐熊出生的兩年前：

今天走訪了一趟精神病房，與裡面幾個朋友聊了一陣。
感覺起來，裡面的人不比外面的人異樣，外面的人也不比裡面的人正常。

推己及人，我覺得每個人好像都跟我一樣，是個怪胎。
每個人都有不同屬性。當社會上某種屬性出現比例特別高時，人們就會聲稱這才叫「正常」，而「不正常」的少數族群就會被歸為異類。
異類還會被劃分為「好的異類」與「壞的異類」，像是資優班和資源班。

在我看來，所有的異類都是正常的。只是當初在創角色的時候，骰出來的屬性值剛好落在常態分佈的兩端而已。我們不是玩壞的作品、也不是上帝的失誤，只是在創世演算法下自然出現的事件。
異類不分好壞，但是有分「生逢其時的異類」和「生不逢時的異類」。
如果某個主要屬性剛好被當代社會所推崇，那自然會被追捧；如果某主要屬性恰為當代所不容，也許就被打成社會的寄生蟲。

我覺得精神病房好像監獄似的，好可怕。
我還是繼續假裝是正常人好了。

要假裝成正常人真的又累又難，我一路跌跌撞撞進步得十分緩慢。而在我看了小狐的評估報告後，也就更客觀認識到了我自己的發展遲緩。 有些社交互動的能力看起來應當是學齡前就要長成的能力，但我現在還在學習與練習。

小狐許多的面向跟我很像，我想我應該會有很多機會跟他一起討論該怎麼假裝成一個正常人。
或許他會裝得比我更像、更融入這個族類；
也或許他可以選擇直接以異類的姿態自在地活著；
也或許在他的年代裡，每種異常都已經可以被視為是一種正常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