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奇小狐熊在我家

  小狐熊昨天週日晚上進行了人生中第一盤的國際象棋(即西洋棋)對奕。 是完全遵守了國王、皇后、主教、騎士、城保、士兵的走法規則，正正式式地有來有往、互相吃子，最後擊倒國王分出勝負的一場棋局。 人生第一次下棋，當然還是需要有人在旁邊提醒規則。 但基本上小狐熊都已經叫得出不同棋子的名字，也都記得不同棋子的不同走法了。 我可以很有信心地說，小狐熊對於西洋棋的掌握程度，已經穩穩排進我們家前三名了。 我一邊下棋還一邊跟小狐熊說：「媽媽雖然是唸西洋文學的，但是媽媽並不懂西洋棋🤪」 -- 這有超過三歲小孩的應有表現嗎？ 我覺得沒有。下棋這種東西就跟各種知識技能一樣，有學就會，沒學就不會。 注意∶不是有教就會！是有學就會。 我當然有教，不過也是因為小狐熊真的有學。 絕大多數三歲小孩都有學會下棋的能力，只是不一定每個小孩都有學會的意願而已。 -- 當然還有很多東西是我有教，但小狐熊不一定有聽進去的： 「這一場不流血的仗 只有自尊會受傷」 「這時就要說傑出的一手！」 「這時候就要喊『北北～將軍！』」

我前陣子買了一副新的無線耳機，充電盒觸手溫潤。當我拿在手上摩挲，心裡總浮現這幾句話： 「 強極則辱。慧極必傷。情深不壽。」 -- 小狐前幾天捧著書突然說了一句：「『欲窮千里目』的『目』，就是『我要向高山舉目』的『目』」 由於我完全參與了小狐熊這部份的學習脈胳，所以這句話不管是上半句還是下半句，都不令人驚訝。 不過對於小狐自己辨認出兩句的字音字形並發現了相同之處，我還是不吝給予了讚美。 聽在不熟小狐熊發展脈絡的人耳裡，可能會覺得這句話出自三歲小兒是一個超齡表現。 是的，我也覺得。我也覺得三歲小孩不太可能盡解這兩句話的內涵。 而我感覺小狐確實不懂，他只是發表了一個字面上非常淺白的發現而已。只知字的音與形，還沒深入意識到字義。 我想，小狐就跟素常的我一樣，只是做出了一些好像很聰明的行為。 -- 我一直都在假裝自己很聰明、假裝自己知道很多事。 但同時我也都不諱於承認自己其實很笨。 人都是很容易被迷惑的。很多人往往都是聽我「怎麼說」、而沒有聽我「說什麼」 所以當我使用一個讓人感覺很聰明的表達方式來說自己很笨的時候，一般人往往就不經思考地跟著感覺走了。 而要假裝很聰明的其中一種方式，就是講一些聰明人曾經講過的話，即便這些話我也不是很懂是什麼意思。 例如欲窮千里目、例如我要向高山舉目。 例如慧極必傷、例如強極則辱。 我既不曾慧極、也不曾強極。當然也未曾因此受傷或受辱。但我一直把這句話記著。 記著要幹嘛？大概就是要在拿著耳機充電盒的時候不自禁地講出來，讓人乍聽之下以為我很有智慧吧。 「你不需要很懂這句話才能說，但是當你說出來之後就有機會愈來愈懂了。」 雖然我現在還不懂這個境界，但也許講著講著, 有一天我就懂了。 假裝久了，好像就變成真的了。 -- 小狐熊最近都很希望我幫他們洗澡， 但幫小狐熊洗澡也蠻累的，所以我通常一天就只洗其中一隻。 所以當另一隻小狐熊再次表達想要由爸爸來幫忙洗澡的願望時，我就提議說「那由媽媽假裝成爸爸來幫你洗澡可以嗎？」 「……要怎麼假裝呢？」 我接著說「：是不是要假裝成很有耐心的樣子呢？」 此時媽媽在一旁聽了發出了「哎呀！？」一聲 我連忙趕緊補充說道：「我的意思是要跟爸爸一樣、假裝成很有耐心的樣子啦。因為我也都是假裝的！」 是啊，此言真矣。 我都是假裝的。假裝對小狐熊很有耐心、假裝脾氣溫和、假裝願意聆聽、假裝願意溝通、假裝接納、假裝尊重。 因為我也是希望別人這...

早上匆匆忙忙要著裝出門上學了。 小狐：「我想要穿猴子襪 T_T」 阿羊：「猴子襪還沒洗好耶，今天只能穿其它襪子了」 小狐：「我想要穿猴子襪 T_T」 阿羊：「好啊，等洗好了之後，也許明天可以穿」 小狐：「我想要現在就穿猴子襪 T_T」 阿羊：「可是我們現在沒有猴子襪耶，怎麼辦呢？」 小狐：「我想要穿猴子襪 T_T」 阿羊：「我沒有辦法給你猴子襪，不過我可以抱抱你。要不要來抱抱？」 (小狐哭著爬過來抱抱) -- 在面臨問題的時候，我常常用一個粗暴的二分法：「勇於解決那些我所能解決的問題，安於接受那些我沒辦法解決的問題。」 問題能解決就解決，不能解決就……算了。 在這個情境裡，我原本想要說服小狐跟我一起接受這個「猴子襪短缺」的無解問題。 因為我們就是無法在有限的時間內憑空生出一雙可穿的猴子襪。物理上不可解，我們只能接受這個事實。 當我正準備於接受這個無解的問題時，突然意識到這其實不是一個「事情」的問題，而是一個「心情」的問題。 從事情的角度來看，這個問題全不可解；但從心情的角度來看，這個問題完全可解。 我相信小狐也能理解沒有猴子襪的現況，他只是心情上真的很想穿。 還好我今天很有耐心，沒有大聲地唸他催促他壓迫他， 而是選擇了一個相對溫和的方式安慰他。 不要忘了，在祈求「勇於解決能解決的問題，安於接受沒辦法解決的問題」之外，還有一個重點： 「要有足夠的智慧來分辨兩者的不同」 -- 才抱了一秒鐘，小狐就說「我想要抱被被」，然後就咚咚咚跑進房間裡了。 然後沒多久又抱著被子跑出來說「爸爸你可以抱抱我嗎？」 後來我們一起平復了情緒，然後一起挑了兩隻襪子，開開心心出門上學去。 溝通需要時間，平復情緒需要時間，一起找出替代方案需要時間， 所以我們今天超級晚出門。 但以後見之明來說，我覺得這其實比急躁生氣、不耐催逼，還來得更有效率。 發怒有害健康，承受怒氣也有害健康。 當以怒氣驅動小孩的時候，也許可以省下十分鐘早點出門上班上學。 但可能我們的壽命也都因此減損了十分鐘。 我本來想得意地跟小狐熊分享說：「生氣是一種選擇，不生氣也是一種選擇。我今天選擇了不生氣，我覺得我選得真好！」 只是後來上學的路上我們又在聊一些有的沒的，我就忘記說了XD

我常常在送小狐熊上學的時候，都在想著，這段上學的路程，會不會就是我們的最後一次相處了。 -- 人生無常、萬物芻狗。 酒駕車輛，不會等到問清楚這個用路人是多少情感性命之所繫之後才撞下去。 隨機殺人，也不會等評估完俎上魚肉可恨還是可愛之後才把刀劃下去。 在這些人禍天災、天災人禍面前，我們一律平等。 再強大的肉身，都抵受不住這麼不經意的一擊。 -- 與人生的博鬥就像是格鬥比賽一樣。要一邊防禦如雨點般落下的攻勢，一邊尋隙揮出反擊之拳。 有時候防禦沒擋好，被人生重擊了頭部，難免頭昏眼花。 有時候大意了沒有閃，被人生撂倒在地，久久難以爬起。 個人支身戰鬥已是萬難，在有了孩子後，孩子不只是心中最軟的一塊。同時也是曝露在身外最軟的一塊。 在與人生格鬥時，要保護的弱點頓時多了一塊，處境更加艱難。 例如原本面對人生對我們使出「重感冒」招數時，即使再怎麼不舒服，可能都難以打退我們焚膏繼晷工作的決心。 但現在只要身上最軟的一塊被個「小發燒」打中，我們馬上就得跟老闆與同事說聲不好意思，臨時需要請個假…… 有時候為了全力防禦這最柔軟的一塊，不得不先將其它弱點賣給對手，先護得小孩周全再說。 於是手上拋接的五顆球，工作，家庭，健康，友誼和精神，一顆一顆地愈拋愈低、愈拋愈低，有時索性暫停一兩顆不拋了。 -- 與人生的戰鬥，一般的小拳小腳挨過便算。 不過再怎麼努力防禦，我們究屬血肉之驅。 但若是六標準差的意外不幸降臨，螳臂終難當車。 所以我除了鍛練自己的身體、同時也在鍛練自己的心靈。 鍛練肉體是為了提升敏捷與力量，期使在危難降臨時，自己能閃得開、擋得住。 鍛練心靈則是為了在擋不住也閃不開時，只要僥倖沒死，就還有再次站起來的力量。 因此我總會在心裡模擬一下，模擬某天自己失去了重要的人事物時，該怎麼面對、該怎麼自處。 想像一下失業的樣子、想像一下喪偶的樣子、想像一下失去手腳的樣子、想像一下失去雙眼的樣子。 (要模擬哪些重大事件，我是參考 社會再適應量表 Social Readjustment Rating Scale 的，如果在面對這張表上的前幾大事件時都能挺得過去，那人生可能就很難把你KO了。) References: The social readjustment rating scale, Holmes, T. H. and Rahe, R. H. 1967, Journal of Psychoso...

最近帶著小狐熊去了幾個大大小小不同的公園，在肯證偏誤(Confirmation bias)的催化之下，再度加深了我原本的信念： 「只有在富裕的環境下，才教養得出富而無驕、富而好禮的孩子。」 (優質前文： [小狐熊週記] 20220207 財力與智力。只有在富裕的環境下，才教養得出富而無驕、富而好禮的孩子。 ) -- 我自己不喜歡與他人發生衝突、同時也不喜歡看別人之間發生衝突，當然也不喜歡小狐熊跟其它人發生衝突。 所以帶著小狐熊去公園玩時，我都小心翼翼，深怕小狐熊不小心推人一把、也怕別人不小心推小狐熊一把。 能一聲道歉泯恩仇就算了，但假如雙方不幸對峙起來，總不免麻煩。 同時我也常常過度擔心會惹到精神有異的人，要是對方不計後果地騷擾起來，最後無論勝負公平，都免不了一身腥。  家不是講道理的地方，公園可能也不是。雖說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，但要能既有理又說得清，委實不易。 最後可能還是得訴諸暴力，不管是肢體暴力、言語暴力、情緒暴力、多數暴力、制度暴力……總之就是力大者勝利。 所以我在追求以理服人的同時，也從來沒有排除需要以力服人的可能性。 有句話說得好「讀書是為了心平氣和地跟傻逼說話，而健身是為了讓傻逼心平氣和地和你說話」 動武是不效率的，但若能藉有充份的動武能力，來遏止動武的可能性，只能說這也是一種追求效率的手段。 -- 前兩週帶著小狐熊去花博公園的兒童遊戲區玩，我感到很累，因為每個遊具人都很多。很難劃出舒適的人際距離。 小狐熊目前的年齡仍低於遊戲場上平均，此時力不如人、技不如人、交涉技巧也不如人。所以我目前比較不怕他們會欺負別人，只怕被別人欺負。 尤其是在人擠人的遊戲場上，我必須保持高度的注意力才能護得小狐熊周全。以出特勤的概念來說，小狐熊就是警衛對象，我就是內衛區。要是有抗議民眾持槍出現，我就要飛身擋子彈了。 在我眼裡，有些小朋友擠來擠去的動作十分具有侵略性，我隨時做好了準備要一個箭步衝上前去，用力地凝視這位小朋友的眼睛，認真地請教他為什麼要這樣推人。 沒辦法，樹大有枯枝。而花博公園的樹確實是又大又多。 決定了公園遊玩體驗的，往往不是場上廣大孩子們的平均素質。而是那少數幾個目中無人的野蠻孩子。 -- 前天禮拜六，我跟小狐又去走訪了一個信義區捷運站旁的公園。 這個公園人一樣很多，一個小小的遊具上可以同時擠了四五個又叫又跳的小孩。 不過這次被我抽樣到的小孩，素質令...

我一直都致力於為社會創造更高的總和價值，但這並不容易。 若能做出一個產品或服務，是能夠在十分鐘內為二十個人各別創造出二十元的消費者剩餘的，那麼這就是遠比捐款$400元還大的功德一件。但老實說我沒有什麼簡單的方法可以做到。 然而破壞總是比建設來得容易得多，我只要稍微違規停車，就可以輕鬆地在十分鐘之內消滅二十個人總和超過四百元的效用。 而且這種缺德事很難光靠慈善捐款來彌補。 捐款很容易，但捐款並沒有創造價值，充其量只是財富移轉而已。 難免有人會問：「哦？照你這麼說，如果違規者只要願意付足夠的錢，就可以讓違規變成一件有效率的事。那當你成為一秒鐘幾十萬上下的人物，是不是就會隨意違規停車了呢？」 嗯，這個問題問得很好！ 經濟學討論的是效率，不討論公平。 但現實中我們不能不討論公平。即便「公平」這件事沒有標準答案。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把尺…… 劫富濟貧可不可以？ 殺死兩個人以保全五個人的性命可不可以？ 把其它用路人的路權偷過來、搶過來，做更有效率的運用可不可以？ 對於有答案的效率問題，我可以跟你分享我的算法與答案。 對於沒有答案的公平問題，我們心中可以有各自的一套答案。 至於你問我會不會違規停車， 我會說「原則上不會， 因為我的教養不允許我這樣。」 -- 註：損失一餐飯，只是個比喻。我從來沒有真的因為早上花錢停了車，中午就不吃飯。  因為早上的停車費已是沉沒成本，若是中午遇到一個便當有80元以上的價值，就值得花80元買他。無論我早上花了多少錢停車。

(接續前文  平均一小時420元的停車費 之2  ) 當我每次思考要不要暫停在路邊的時候，腦子裡都會出現幾十個人對我又啐又嘖的畫面， 彷彿大家都在對我說「我給你二十元，拜託你不要停在這裡可以嗎！」 每念及此處，我就焦慮得吃不下飯......啊，既然如此，那我何不拿吃飯的錢去繳停車費、把車好好停好呢。 相較於對眾人造成的損害，停車費$70元可說是相當便宜的！ 而且我跟看天吃飯的農民有一個關鍵差異：農民的作物要是被天災刮爛就是真的憑空損失了，但我被風雨刮走的$70元其實沒有消失，只不過是進了停車場老闆的口袋。 我的便當沒有不見，只是換了一個人吃。貨惡其棄於地，不必藏於己！ 當我違規停車，就是在造成無謂損失、損害社會福祉。 我若妥善停車，社會福祉可保無虞，而我只是將$70元交給停車場老闆去好好運用。 我慣停的這個昂貴車位無論睛雨、幾乎是常保淨空，即使附近違停者眾，我也沒有搶不到位置過。 看著那些違規停車的人，我總是心想他們背後一定都有某些理由吧。 例如他的生意可能一秒幾十萬上下，他寧可付給每一個人過路人$2000，也不願意把時間花在好好停車。 假設這位違規者真心樂意付每人$2000，而且每個過路人也都樂意接受這$2000的補償，那我就會說這個違規是一個有效率的決策。 即便這個補償交易沒有付諸實現，這仍無損於它是一個有效率的違規。 交易實現與否，只涉及財富轉移，無干價值總和高低。 關於違停造成的價值損失，一般人的心裡通常不會考慮到這許多。 所以從效率的觀點來說，我是極度支持檢舉並開罰的。 只要將外部成本內部化，就可以省下多數人思考的精力，並幫助每個人做出更有效率的決策。 一般人從此不再需要考慮有多少其它的用路人會被影響、影響程度有多嚴重，只需要思考繳這筆罰單值不值得即可。 不可否認的是，檢舉制度與罰單制度仍有許多不足之處，仍難稱為一個高效率的做法。 但我認為或多或少對於促進社會效率有些幫助。 常看到有人對於頻遭檢舉不堪其擾，在此提供網路上的反制檢舉小秘方： (下篇接續  平均一小時420元的停車費 之4  )